十一
哪怕在被推进手术室时已经同模拟器反复确认过，方才种种痛苦折磨都是仅针对使攻略对象好感值下降的违规操作宿主的随机惩罚，胎儿不会受到任何实质性的影响。但发自内心的恐惧不是作伪，身体很累，眼皮好像永远也睁不开，意识昏昏沉沉的，齐煜的手掌依然摸索着准确的覆在了高隆的孕肚上。
就这样触到了另一只同样搭在他腹上的手掌。
谢昀察觉到动静，立即清醒过来，看见的便是齐煜哪怕都没有从昏迷中醒来，仍然本能般护住腹中胎儿，确认他们安好的举动。
待齐煜终于挣扎着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终于聚焦，入眼便是坐在他床边的谢昀。
老师与学生的身份在这一刻像是调转了，谢昀注意到齐煜醒来，像是生怕惹他不快，飞快地将原本搭在齐煜腹上的手抽回。诚惶诚恐极了，坐竟都不敢坐了，忙不迭站起身，头低低垂着半点不敢与他对视。
“你...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迷整整一天一夜了。”谢昀的声音艰涩又沙哑，短短一句话倒像是极艰难才挤出来的。
见齐煜垂眸看向腹部，谢昀当即把齐煜的身体状况倒豆子般全讲给他听。
“别害怕，孩子们都没事。”他也知道齐煜最关心的是什么，听罢，齐煜拢在身前的手果真不再那么用力地扣着，一副生怕肚子里的珍宝被抢走的样子。
“医生说你胎盘早剥，接着引起了大出血，这几天都需要严格的卧床。...”谢昀像是被老师抽背的学生，齐煜猜想谢昀大概是在自己昏迷的功夫把这一长串夹杂着晦涩难懂病症，与繁杂琐碎的诊断背了无数次，生怕在自己醒来问起时打磕绊。
齐煜被自己脑补的谢昀形象逗笑，谢昀当下更加不自在，可能是想问齐煜在笑什么，又因为愧疚与心虚不敢问出口，就这么惶恐着继续沉默地站在齐煜身边。
看着谢昀布满血丝的眼睛，与颊边冒出的簇簇青茬，齐煜终于对谢昀讲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老师照顾我，这几天也没好好休息吧。我一个人住院没事的，您没必要再守着我了。老师，你回去吧。”
齐煜声音透着虚弱，声音也并不很大，说到一半还不得不抚着胸口顺气，才能继续下去。但一字一句谢昀都听得清楚。看着病床上脸色惨败到几乎与床单同色的人，哪怕在这种情况下，齐煜依然记挂着关心自己，谢昀心中的酸涩更甚。
他几乎是小声啜泣了一下，又很快被强行忍住。谢昀试探性地重新在齐煜身边坐下，又尝试着将手掌拢在齐煜挺起的小腹上。
谢昀的动作惶恐极了，像是自己表现出一点点厌烦不耐的情绪，他便会立刻将手收回并向自己道歉。同时他的动作也郑重极了，手上几乎不敢使半点力气，也不知是怕将自己碰疼，或是担心伤到自己腹中的孩子。
若是平时，齐煜猜想，看着谢昀这副作态，他应该也会体会到几分温情吧，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的，毫无波澜。
是的，看着这副样子的谢昀，齐煜的心里毫无起伏。他没力气挣开谢昀的手，或者也根本怠懒于表现出点什么来让谢昀主动放手。他很累，累到只是想象一下自己挣开后，不得不承受的谢昀委屈、愧疚又受伤的情绪，便也懒得挣扎了。
一切都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