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羽幻宝网>历史穿越>山河泪淞沪抗战 > 第四十一章 虽败犹荣
    日军杉山中将见久战不能夺取茜泾营,且伤亡甚大。他见中国军队如此置生死不顾进行肉搏,深感震惊,他还没有见过这种短兵相接的残酷战斗经历,在他想象里,中国军队不过是一些贪生怕死的乌合之众,现在出现在眼前的却是如此威猛骁战,他真有点不敢相信。他命令部队暂缓进攻。他一方面通知空军部队增援,一方面命令海军军舰用重炮向中国军队阵地轰击。不久茜泾营上空飞来二十多架飞机,空中一片片隆隆的飞机声。因为海上有日舰大炮的轰击,压住了中国军队防空能力的发挥,日本飞机有恃无恐地低飞掷弹,茜泾营、浏河一带的民房草屋燃起冲天大火,部队和老百姓都有较严重的伤亡。

    轰炸一个多小之后,日军发动新的一轮进攻,一营营长唐德在日机轰炸中左臂负伤,但他视死如归,亲自投弹与日敌激战。一、二营又一次打退了日军的疯狂进攻,到下午五点多已是黄昏时分,当一、二营甚感兵力缺乏时,五二一团的第三营赶到了,这又为苦战的一、二营官兵以极大鼓舞,战场上的形势又使日军面临血光之灾。

    杉山见茜泾营弹丸之地如此久攻不克,便改变战术放弃正面进攻,向中国军队左翼迂回绕攻。原在左翼抗敌的教导总队第一营,因独立抗击数倍于已的日军而伤亡殆尽,终于支撑不住而败退。

    日军左翼绕攻得手,使苦战的一、二营处于前、左、右三面临敌状态,战死者甚众,伤员也无法运下战场,但天色已晚,日军对五二一团采取半包围态势,暂停进攻,到晚十时五二二团才在团长沈发藻率领下赶到。

    宋希濂见五二二团终于到来,虽然在时间上是晚到了,如果早到几小时,全旅不致受日军三面包围,但五二二团也是一身硝烟,行军途中屡遭日军轰炸,不过他也不能给沈发藻他们休息的时间,命他们立即沿浏河布防,准备明天的战斗。

    然而军事形势比宋希濂预料的要严重得多,当二六一旅在浏河激战时,白川大将同样加强了对江湾、庙行一带的正面进攻,日军依仗优势兵力,与三月一日午后突破了庙行、江湾数处的中国军队阵地。五军的俞济时的八十八师及江湾的十九路军张炎的第六十一师全力抗击日军第九师团和第十四师团的进攻。植田指挥两师团的兵力向八十八师和六十一师发动空前猛攻,由于中国军队构筑了较为坚固的阵地工事,尽管日军狂轰滥炸,但只是炸毁了一些战壕和袋垒,军队较好地保存了下来,当日军进行集体冲锋时,中国军队跃出战壕与敌展开白刃战,双方在搏杀中血肉横飞,伤亡甚众。中国军队虽然守住了阵地,但军队消耗太大,特别是五军坚守庙行战线的八十八师损失十分严重,因为宋希濂领兵北援浏河,是本来兵力就较弱的八十八师更是寡不敌众,阵地多处被日军突破占领,而明天的战斗更是凶多吉少。

    中国淞沪战场指挥部召开紧急会议,讨论的核心问题是决定明天是战还是撤。大家在这个问题上都表现得非常谨慎,甚至说是很犹豫。面对全上海、全国,甚至世界各地华人华侨的强烈的爱国热情和无私支援,很难说出放弃抗击的“撤退”二字,谁都知道在日军面前撤退那会叫他们多么失望。另外,做出撤退的决定是难以说服一个多月以来浴血奋战的军人。一个多月来他们置生死于度外,许多人负伤致残,许多人壮烈牺牲,他们用生命和鲜血守卫的阵地一旦宣布放弃,他们会答应吗?更困难的是指挥官们难以说服自己,军人的神圣职责是守土卫国的,日本人仗势欺人,占我东三省,现又大兵压境入侵上海,面对民族死敌不能保国为民已是死难瞑目,又怎么对英勇血战的将士发出撤退的命令呢?指挥部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而他们内心却在燃烧,但严峻的形势又迫使他们不得不做出最后的决断:要么全军拼死在战场,要么做出战略撤退的决定,以求得到援军后再图报复。蔡廷锴终于说话了,他说:“日军得到大批援军,他们现在的总兵力在十万以上,而且武器非常犀利,凭我们现有不足四万人的兵力很难杀退日军的强大攻势,更使我们被动的是日军第十一师团在浏河得手,对我全军已成包围态势,我们不如撤退,在日军包围中拼杀顶多只能血战两天覆灭。在两天之内,我们不可能得到有力的支援,全军只有战死沙场,以死报国。”

    这种严峻形势大家心里都非常清楚,但问题是面对这种险恶形势我们应做出何种选择,蔡廷锴并没有说出自己的注意。总指挥蒋光鼐问:“你的意见是明天继续战斗,还是全军后撤到第二防线待援?”

    蔡廷锴知道,大家都在等待他的明确表态,这更使他责任重大,全军几万将士的生命系于他的一言之中。他咬了咬牙终于说出:“撤,立即后撤!”

    蒋光鼐心里松了一口气,戴戟却问:“军队不听后撤的命令怎么办?老百姓骂我们是怕死鬼是汉奸卖国贼谁受得了?”

    蔡廷锴在昨天代全军发出的《告全国民众书》里其实已回答了这些问题,事实上为今后的撤退做了预示,但没有想到撤退的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杉山中将绕攻浏河造成对中国军队的包围态势,这是撤退的主要原因。中国军队的指挥官们早就估计到浏河水域迟早要出事,当日本援军不断抵达上海时,十九路军就连电南京军政部,恳求派两个师来浏河布防,但军政部没有及时派兵来源。如果真有两个师兵力来浏河布防,白川即使再调援两个师团也难以打败中国军队的抵抗,他也许像他的前任一样败下阵来。日军官兵们也私下传言,说如果这次再要失败,他们就罢兵上海回国。但遗憾的是,南京政府的决策者们的自私和愚蠢让处于失败边缘的白川成了胜利者。蔡廷锴沉重地说:“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谁卖国,谁爱国,他们看得很清楚,他们对我们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撤出是能理解的。对于我们官兵的情绪,只要我们想通了,士兵们是会服从命令的。来日方长,日本人对中国的侵略不会就此罢手,我们同日本人的账还有的是时间来清算。”

    时不宜迟,大家都无话可说,于是十九路军最高指挥部决定当晚全军撤入第二线。

    也就在这一天晚上,日军司令部里的白川义也在惶惶不安地讨论明天的战事。尽管第十一师团在浏河偷袭得手,但他们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而是一个个脸上挂着僵滞的严肃,甚至带有几分沮丧。八字桥的拉锯式的血战,庙行、江湾战线的正面冲杀,浏河地区的阻击战,不管是白川还是菱刈隆,不管是植田还是野村,还是师团司令杉山中将,一想起那血肉横飞的肉搏就不寒而栗。日本人有飞机大炮把城镇变成废墟,但中国人有炸不烂的血肉长城,有摧不垮的爱国志气。中国人的愤怒犹如火山爆发,在他们面前只有叫人望而生畏,西方记者在观察了中日上海战争后,无不感慨地说:“日本人是自寻绝路。”

    白川义则问众将:“明天怎么打?”

    杉山中将在第十一师团从七丫口、杨林口登陆后自以为得计,但当日下午在茜泾营的阻击战中,他被中国军队视死如归的勇气惊得目瞪口呆。八千多日军在下午的血战中死伤过半,那些被刺得血淋淋的日军尸体,那些负伤嚎叫的日军伤兵时常在眼前影现,他仍心有余悸地说:“明天要是像今天这样打下去,我们即使胜利了也剩不了几个人回国。”

    副司令菱刈隆说:“不这样打,你还能拿出新的战法?”

    日本人在战场上的基本战法就是先用飞机大炮轰炸,再以坦克步兵进攻。这种战术在昨天的浏河战役中发挥了作用,因为宋希濂的二六一旅从庙行驰援浏河,仓促应战,没有构筑坚固的阵地工事,战场上的士兵一时难以躲避飞机大炮的狂轰滥炸,但八字桥的战斗,江湾、庙行的战斗,日本人的这种战术只能看成是炫耀武力,浪费弹药,其实际效果可谓寥寥。

    大家想不出有效新招,杉山说除非使用化学武器,但上海是国际都市,是人口稠密的弹丸之地,如用化学武器必然招来国际社会的更大的谴责。植田在前次军事会议失利时遭中国军队追击,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好逃进公共租界,但美英西方国家强烈谴责日本违反国际公法,利用公共租界作为战争的避风港,危害公共租界的正常的生活秩序,和公共租界侨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武装士兵暂避于公共租界西方人尚且如此小题大做,使用化学武器更应慎之又慎。同时日本人现在在国联很孤立,如有不慎,国联又要动议调查团赴沪和满洲调查,满洲建国的事已顺利进行,不能又引来国际社会对满洲事件的关注。

    白川大将见大家无计可施,自己也拿不出新的策略,只好孤注一掷,说:“两天来虽然我们损失巨大,但我们必须战斗下去。出发前我在天皇面前发过誓的,这次如不能取胜回国,我将在黄浦江边剖腹自尽,以示自责。但我们也应看到我们有胜利的希望。一是浏河登陆成功,并以稳住了阵地,对中国军队形成包围的态势;二是中国援军尚无消息,这对我们取胜是一个非常有利的因素。我们必须在明天的战斗中给中国军队以沉重打击,速战速决对我们远离国土作战的军队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我们稍有胜利的迹象,即中国军队承受不住打击而后撤,我们不要恋战,应以停战为诱饵,使中国政府接受停战条件,从而尽快结束这场代价昂贵的愚蠢的战争。”